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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＼鄭基良
桓譚，字君山，東漢沛國相縣人。父親在漢成帝時為太樂令，掌理祭祀及享宴的樂舞。 桓譚著《新論》流傳於世，清嚴可均校輯《桓子新論三卷》，見於《全上古三代秦漢六朝文•全後漢文卷十三至卷十五》，《新論•本造》說：「余為新論，術古今今（術與述通，疑當作術古正今。），亦欲興治也，何異春秋褒貶邪……譚見劉向新序、陸賈新語，乃為新論。」。 漢代思想，深受董仲舒天人同類、天人相應、災異譴告等思想的影響，因此，造成圖籤符命的泛濫。桓譚反對圖籤符命，表示他反對天人感應、天人合一的思想。以下簡述其哲學思想： 桓譚繼承先秦荀子「明於天人之分」及「制天命而用之」的自然天道思想，《荀子•天論》說：「天行有常，不為堯存，不為桀亡。」1。換言之，天沒有意志，天沒有目的，天沒有災異譴告，天只是自然之天，萬物自生自死。自然天道意指自然的法則和規律，在荀子和桓譚的心目中，並沒有一個人格化或神格化的天道，天道不是上帝，天道也不是超人，天道只是自然而已。 桓譚基於這種自然天道思想，極力反對天命思想，《新論•識通》說 ：「漢高祖建立鴻基，侔功湯武，及身病，得良醫弗用，專委婦人，歸之天命，亦以誤矣，此必通人而蔽者也。」。漢高祖為流矢所傷，應可治癒，他卻迷信天命，不接受醫治，據《史記•高祖本紀》高祖謾罵之曰：「吾以布衣提三尺劍取天下，此非天命乎！命乃在天，雖扁鵲何益！」劉邦相信他創建大漢王業是天命，甚至身體有病，雖有良醫而不用，還是相信天命，終至病亡，真是蔽塞不通，造成不可挽回的錯誤。 因此，桓譚說：「災異變怪者，天下所常有，無世而不然。」《新論•譴非》）天然災異，只是一種普遍正常的自然現象，無論何時何地都有可能發生，這種自然災異，與人事的吉凶禍福無關。
自然界的草木五穀，都是以陰陽之氣生於土壤之中，等到開花結果，果實種子又入土而再生，生生不息。就像人和昆蟲禽獸，都以男女雌雄交配而生，萬物的生、長、老、病、死，如同春、夏、秋、冬四時交替代謝，都是自然的法則和自然現象。萬物自生、萬物自長、萬物自老、萬物自病、萬物自死，不是天所能決定，某些人企圖改變此一不變法則，使人長生不死，實在是異端邪說，令人迷惑不解。 《新論•祛蔽》記載：「昔齊景公美其國，嘉其樂，云：使古而無死何若。晏子曰：上帝以人之歿為善，仁者息焉，不仁者如焉。今不思勉廣日學自通，以趨立身揚名，如但貪利長生，多求延壽益年，則惑之不解者也。」。《新論》記述此事，近似於《晏子春秋•外篇•景公置酒泰山四望而泣晏子諫第二》。一般人總是貪生怕死，希望長生不死，有權位的君王常命人祭禱益壽，命祝史祭祀上帝宗廟，向上帝祈求賜福，晏嬰以為誣妄可笑，桓譚也認為是迷惑蔽塞，不了解生老病死是自然現象，豈能長生不死？仁者應該立身仁義，仁政愛民，揚名於後世，才是正道。 《新論•祛蔽》說：「人莫能識其始生時，則老亦死不當自知。」桓譚基於自然的生死觀，認為人的生死是自然而生，也是自然而死，人對生之前渺然不知，人對死之後也是不能自知4。換言之，從桓譚的天道思想及生死觀，即可推論他的形盡神滅思想。 |
桓譚的生死觀，淵源於先秦道家和荀子〈天論〉的自然思想。他認為人是萬物之靈，《新論•正經》說：「人抱天地之體，懷純粹之精，有生之最靈者。」。人因為得到天地的精氣，所以，優於其他生物。雖然人是萬物最靈者，可是，人與昆蟲禽獸的生死沒有兩樣，都是經歷生、長、老、死的過程，《新論•祛蔽》說：「草木五穀，以陰陽氣生於土，及其大成實，實復入土而後能生，猶人與禽獸昆蟲，皆以雄雌交接相生，生之有長，長之有老，老之有死，若四時之代謝矣，而欲變易其性，求為異道，惑之不解者也。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