印度行

文/  沈英淼



        剛放暑假,我就迫不及待地與眾多友好造訪四大文明古國之一的印度。富強與貧窮的印度、美麗與髒亂的印度,處處使旅人充滿矛盾的心情。短短幾天,我的人生觀有了改變。

        這個擁有數千年歷史的古國,人口多、種族多、宗教多、語言多,是她的一大特色。千古以來的紛紛擾擾、征戰不斷,成就了數不完的大小王朝,也留下豐富多采的古文明和令人驚嘆的歷史古蹟。

        世界七大人工奇景之一的泰姬瑪哈陵、用紅色砂岩所砌建的阿格拉城堡以及那壯麗的安珀堡‥‥等等,無一不是那些強盛帝國驅役人民、搜刮財寶所堆砌出來的。儘管物換星移、風華不再,仍然可想像出昔日那窮奢極侈的盛大場面。除了用作見證古文明帝國的強盛的泰姬瑪哈陵,維護較好,其他城堡和宮殿無一不是傾圮破敗,空留外殼而已。遊民閑逛,牛羊隨處亂走,蝙蝠在聳高的屋頂下築巢,留下滿室腥臭。

        投宿在華麗的觀光飯店裡,實在很難想像外面世界的貧窮和髒亂。在印度,高官和商人才算是有錢人,其他大多數人都是貧民。在飯店的大廳裡,華服革履的紳士們挽著珠光寶氣的婦女進進出出,只是一個庭園之隔的牆外,就有多如蒼蠅的乞丐和纏著觀光客不放的小販。成堆的垃圾和牛羊的糞便,街上隨處可見。老舊的拼裝車發出震耳的噪音,熙熙攘攘衣衫襤褸的行人和連綿的攤販,這就是印度的街景。

        一群群失學的孩童,只待遊覽車停下,他們就蜂擁而來,對著觀光客伸手要錢。這些孩子髒兮兮的臉上,有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,顯露出狡猾、飢渴、無助的眼神,那雙黝黑銳利的小手哪怕只是搶到一個銅板、一片餅乾,他們口裡都會發出得意的叫聲。
七月天,將近四十度C的高溫,樹下、屋簷下,或坐或躺,一群群貧窮的印度人,昏昏欲睡,或許只有如此,才可以暫時忘記飢餓。印度的宗教很多種,廟宇也很多。多數貧苦的人民把精神寄托在宗教上,期待著那緲不可知的來世。

        飯店的電視上正播送印度的歌舞。印度的女人是很美麗的,她們濃妝的臉蛋上有很深的輪廓,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、和高挺的鼻子。圓潤的身材,穿著鮮艷華麗的薄紗。曼妙的舞步,勾魂的眼神,細膩擺動的纖纖玉指,無不緊緊扣住觀眾的心弦。

        另一台新聞則播放拯待拯救的恆河。在這宗教聖地,所有人的吃、喝、拉、洗澡,都在這裡。連死人燒成的骨灰都會往河裡撒。兩岸的污水和廢棄物,加上絡繹不絕的朝聖者所製造的垃圾,都往河裡流去,使得這神聖的恆河,永遠乾淨不起來。

        七天的行程,從首都德里驅車到古都捷布和阿格拉,再回到德里。德里和其他大都會相差不遠,櫛比鱗次的高樓大廈與郊區那些破爛的老舊房舍,形成極不調和的對比,尤其是那格外壅塞的交通令人有窒息之感。最讓我們不能適應的是三餐都少不了咖哩,我們不解他們何以每餐都要煮給我們酸辣,到底是由於固執或是驕傲於他們傳統的風味。此外,我們也訝異這個有十億人口的地方,大多數人民竟能在物資極為缺乏的情況下,形塑出一套我行我素的生活態度和人生觀。我們不明自他們何以能適應那種髒亂和懶散,或許他們也無法理解我們的貪婪與浪費。

        回程中,我一直思索著:我們已擁有甚多,但我們永遠感到不滿足:我們窮其一生,把全部精力都花在追求富有上面。但我們可曾注意到心境的富有?在我們追求「擁有多少」的路途上,苟能停歇片刻,想想我們到底「需要多少」,這兩者之差,大概就是一個人心境上有多富有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