彩墨──水墨之蓮花化身    

 

 

彩墨──水墨之蓮花化身     陳慶坤


    
     清石濤在其<畫語錄>裡說:「古之鬚眉,不生在我之面目;古之肺腑,不能安入我之腹腸。」從而指出畫畫創作的道路與要義;反對師古,反對模仿別人,而應讓該是「搜盡奇峰打草稿」來師法自然脫胎於山川。問題是中國畫自水墨山水出現之後,即「墨分五色」來箝制色彩的運用,唐張彥遠云:「...是故運墨而五色具,謂之得意,意在五色,則物象乖矣,夫畫特忌形貌彩章,歷歷具足.....。」這種理論從此成為水墨畫的理論基礎,形成中國畫對於色彩之理論發展裹足不前,重彩的青綠山水自李思訓父子之後幾致中斷。宋蘇軾說:「論畫以形似,見與兒童鄰。」元倪雲林說:「僕之所謂畫者,不過筆草草,不求形式,聊以自耳。」又說:「寫胸中逸氣」則此,水墨渲染的技法,崇尚清淡的筆情墨趣,是才情橫溢浪漫主義精神氣質的奔放表現,也說明文人涉入繪畫藝術所表演的不是畫藝,而是抒發自己的個性。如此千餘年來因循的結果,即使是石濤所亟欲自我振現之畫藝,亦難逃亙古以來水墨畫形式與文人畫觀點之創作方式,他所代表的只不過是反元明以來陳陳相因的師古之風而已,究其原因即是水墨的宰制與古來對色彩的排拒。

     因此,談到水墨之發展與創新,不能再自外於色彩,也唯有正視它的存在,才能與這繽紛的世界、時代的脈動呼應。而這也是西方美術思想東漸之後,豐富了水墨文化的內涵,促成「墨」守成規之水墨畫重新在受到西方文明衝擊與現代社會發展中,它所必須選擇發展出現代的美學觀和繪畫語言,彩墨畫正是對它的反動與求生之道。近代張大千能功成名就,即是對於墨色之融合產生了突破性之發展所致,更證明文化之發展往往因吸取外來養分而滋生更加璀璨、雄渾的生力。

     台灣的水墨發展在戒嚴,反共復國的時代,背負著復興中華文化的使命,致使民族主義意識型態主宰水墨創作數十年,傳統成為此一時期之護身符,創作的內容,形式更難超越而在墨缸中打轉,即使在風格上開始強調個人性,融合西方的構圖原理,並注重寫生之技法,但仍依然唱中國的小調和小曲。而此一民族情結的的限制,卻也造成解嚴之後亦難以跳脫中國情結單線邏輯思考,更詭異的是,隨著民主、自由的開放,導致台灣本土意識的揚升中,反而使水墨越趨微,甚至為了展現其國際視野及國際化之能力,西畫油彩已然成台灣之流,水墨畫亦只能茍延殘喘了。

     事實上,台灣本身即是一個多元的文化社會;荷蘭、明鄭的開墾,有清一代的開疆撫番,日本的殖民政策與國民黨的反攻策略,無一不是說明台灣是一多元文化融合之所,每一種文化思潮皆是她的養料,只是包括近代西洋文明之融合在當代而言,尚難免與「本土化」陷入意識型態爭而扞格難入,使得水墨、油畫、膠彩,甚至觀念藝術,其創作技巧與內涵依然壁壘分明各擁其主,難以體現其互相之影響,更無以發展出真正本土之畫種、風格或形式。

     從長遠看,歷史的巨輪當然無情的將其一一輾過、壓扁,重新塑造,只要假以時日,文化大融合為期不遠,以她豐富的文化內涵、自由、富裕,必能產生一種符合東方現代精神的藝術形式,且又符合其地域性之風格,而這之間,彩墨畫是最能體現此現象之畫種。